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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久没有看到这么“狠”的小说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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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久没有看到这么“狠”的小说了

《钢的琴》斯坦纳在《人文素养》中写道:“根本上说,文学持续关注的是人的形象,关注的是人类行为的方式与动机。”人,真实的人,复杂的人,相异而相通的人,可以说,所有小说都是人的记录,是人的动作、语言、感知的保存,我们阅读小说,阅读不同的人,阅读他们的曾经和隐情,逐渐理解那些我们不曾理解的,从而得以拓展我们心的宽度。谈波的短篇小说集《大胆使用了绿色》,贮藏的正是极为丰富而鲜明的各色人生。简短篇章,剪取世俗生活的无数侧影,好似滴水如油,作者笔锋所及之处,随时随地,生活的戏剧即刻开演,千般人物,各自成活。谈波在访谈里说:“我在写作过程中更关注的是人物,但人物不是活在真空当中,如果把人物写活了,读者读了你这个人物之后也会了解他背后的社会和背景。”在这全新修订的53篇小说里,谈波以热烈而有节制的、发自肺腑的情感,书写北方市井民间的俗世奇人与生活百态,抓取让人心神震颤的微妙瞬间,描摹浮世众生命运起伏的轨迹——如果读者沉入《大胆使用了绿色》的众生之中,也会发现自己正逐渐贴近不同时代的鲜活。1.心软的人和冰冷的人们范明知是个对世界有着敏感认知的孩子,身边人都感到无谓的时候,他会为小猫和小螃蟹而痛苦。张国民是范明知在海边偶然遇见的孩子,他和范明知有着相似的精神特质,因为住过院被人排斥,被骂“彪子”。敏感是一种礼物,却也是惩罚——世界的粗粝会把人磨伤,只有足够麻木才能足够健康。《病孩子》这是只刚离窝不久的小猫,几个来回,就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。有一阵子,它装死,然后猛地一钻。可马上就被追上,狠踢一脚,飞到半空。范明知跟他们一块儿踢洋铁盒了,踢猫时他退了出来。他曾学姥姥的话,说这是伤天理。结果招来“胆小”的嘲笑和“叛徒”的蔑视。而且为了表示自己勇敢,一个个下脚更狠了。范明知离开了他们。他总觉得小猫在用泪汪汪的眼睛看他。他不敢回头。范明知是个结巴,许多话都憋着,只在心里跟他们争个没完。“你看,”张国民说,“它就在这条石缝里。它见了我, 一害怕才躲了进去的。可这里不是它的家,它的家在那条石缝里。你懂了吗?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帮助它回家。你看!它妈妈在门口叫它。看见它的妈妈了吗?那个,就那个。”他长叹一口气,“唉……当妈妈的心里多焦急呀!”范明知用铁丝轻轻碰了碰“妈妈”,那只大螃蟹倏地缩了回去。张国民一把夺下铁丝。“不!”他哭丧着脸,“这会碰掉它的钳子,没有了钳子就是没有了手,没有手它怎么活呀!”这时,一个孩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。就是第一个捉住小猫的那个,上嘴唇噘着,龇着门牙,显得十分霸道。他个子没有张国民肩膀高,很狂妄地做了个踢人的动作:“喂!”张国民吓得一哆嗦。小孩说:“咱妈让我叫你过去吃西瓜。”根本不等人做出反应,就火了,“我说话你听见没有?”狠狠地,“就不该带你来,净给人丢脸!”“弟弟……”张国民近乎哀求了,不知怎么,他一下子变得很害怕,都结巴了,“弟弟,别……别……别说!”弟弟转向范明知:“你敢和他玩?他是彪子,犯病会打你。”张国民简直要哭了,“你胡说,我已经治好了。”“好了个屁,昨天是谁把咱爸的白衬衣给画了两个螃蟹?咱爸说了,再有一回就找条绳子勒死你算了。”范明知的弟弟,一个小小孩,噘着嘴唇,露出门牙,一声不响盯着说胡话的哥哥。他感到纳闷,哥哥什么时候长胡子了,前些日子还没有呢!床的另一边,爸爸妈妈在商量送范明知去医院的事。“……爸爸,别用绳子勒我!……”《白日焰火》2.燃烧的女孩“小辣椒”是彻头彻尾世俗意义上的失足女孩,自幼父母离异,学习成绩优异,因父母纠纷而走上另一条路。掷身于爱情,得到的惨烈结局并没有浇灭她对爱的信心,她依然爱着姥姥,爱着生活,以辣椒般的姿态。《十七年的小辣椒》女孩一仰脖干了。肥男泄了气似的把酒杯放回到桌上。“喝呀。”女孩说。肥男说 :“你爸也不管管你?”“他自己还管不过来呢。下岗了,经常喝醉。”“你常回你妈那儿?”“打电话。互相打电话。有事打电话。”“你怎么不跟你妈过呢?”“先把酒喝了,想耍赖?”肥男端起酒杯,慢慢让啤酒流进嘴里。“领你们进来的那个黄毛,是头儿?”“领班。怎么?贼帅吧?去年我可迷他了。”“他是你男朋友?”“去年算。开始他有女朋友,我把他抢来了。我对他有多好他应该心中有数。我挣的钱全给了他。他拍扑克机。有一天我发现他背着我跟别人,我就疯了。真疯了。我又哭又叫。”“他呢?”“他跑了。晚上回房间他把我暴打一顿。往死里踹。统统都过去了,我们现在只是工作关系。”“你挣的钱不给他花了?”“我傻?脑袋有病?精神不正常?我谁也不给。我爸我妈也不给。我给我姥,我姥不要。我给我姥买好吃的。我最亲我姥了。”“干。”“为垃圾箱。”“嗯?”“我们生活的垃圾箱。”《白日焰火》3.一直被指责的她艾军进城没多久就喜欢上了她。她有着白净的面庞、漂亮的黑眼睛、宽厚的嗓音,每次艾军见到她都慌得手足无措。但天不遂人愿,她和城里的痞子“狗耳朵”谈起了恋爱。“狗耳朵”并不老实,在后来的批斗中痛斥她勾引他、她的父亲教唆他。她的父亲最终以流氓教唆犯判处二十七年有期徒刑,她则服安眠药企图自杀。艾军赶到医院,面对拦路的看门人,气急败坏之下竟只能使用这一度挫伤了她和他的罪名当攻击武器:流氓教唆犯。贫瘠的时代,连恶毒都是重复利用的。《流氓教唆犯》每一个陌生人出现,都会使他幻想一番。但只有看见她的时候,他才真正激动起来。隔着一处原先是篮球场的空地,艾军家的前窗对着她家的后院。她家的后院里圈着十几只来克亨品种的母鸡。每天中午和傍晚,她端着鸡食钵子从前面转过来,两条长腿走着一条线,脸上一贯笑眯眯的。不论上街还是上学,艾军来回都要经过她家。每当这时候,他都会觉得她正从窗子上望他。于是六神无主,路都走不好了。等真正和她走对面,他不是蹲下系鞋带就是低下头找什么东西。一股清风掠过,她走了过去。艾军开始数数,数到十,再数三下,猛地回一下头,然后获得了极大快乐似的跑去了。这一快乐时刻会放大扩散,以至淹没整个白天,又淹过清醒与梦幻的堤坝,转成了另一种形式。他好几次梦见过她。妈妈说,“前天上午,老李家的小华去借洗衣板,怎么也敲不开门,趴窗一看,她直挺挺躺在床上,还以为是煤气中毒,等撬开门才发现一个安眠药药瓶。她哪儿弄到的那么些,你说呢?”艾军无声地吃着饭,弟弟边吃边看桌上的连环画。“是呀,那么些安眠药可不好弄。”爸爸倒满酒盅,显然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弄到的,“小华找谁撬的门?”爸爸问,仿佛这倒是个很关键的环节。“好几个呢,王胖子,老吴头……”妈妈一一数来。有两个现在拿不准,要等明天再打听打听。“大姑娘看起来挺老实的,却干了那丢人事,到头来又遭人甩!”爸爸不急不慢地问,“哎,她爸爸怎么样了?”妈妈说,“早抓起来了。正是为他闺女的事。上纲上线了—用美人计拉拢腐蚀青少年。” “还行!”爸爸咂咂嘴,大概是赞美酒的味道。妈妈迷惑不解地问,“什么?”爸爸回过神,“姑娘大了跑风,关她爸爸什么事儿?”“谁说不是呢!女儿给人糟蹋了,反说是爸爸教唆的。冤不冤死了你说!”一刹那,艾军仿佛看见她披头散发,成了游荡街头的彪子,人们扔石头打她,骂她,耍笑她,其中最凶最狠的就是这个老头。艾军后退两步,从裤兜里抓出一把黄豆,照准老头打过去。黄豆打得铁栅栏乒乓作响。这秘密武器原是他吃剩的零食。他破口大骂,一句出口,痛快无比。他兴奋起来,继续打着,打一下骂一句,哪里像第一次骂人。“你才是个大流氓,教唆犯,你是个叛徒……”老头捂着脸,试着用脚开铁门,“好,好你个小痞子,小流氓,看我抓住你。”打完最后几粒子弹,艾军哈哈狂笑,倒退着小跑。他感到浑身是胆,干脆站了下来。“来,来,你来啊,老痞子,老流氓,流氓教唆犯!”老头愣了愣。《钢的琴》4.甘心平庸的我们王实甫有句绕耳的小令:“怕黄昏忽地又黄昏,不销魂怎地不销魂。”在黄昏如常降临的公交车上,“我”遇见了初中的老同学。车厢拥挤,催挤着干瘪的寒暄,但多年前,两人之间有的是饱胀的豪情——面对此情此景,“我”却不觉得悲凉,或者说,不再有悲凉的气力了。《今秋黄昏》我转动身体 :“哎,福强。”福强紧贴着车门,显然最后一个挤上来的。我们有十年没见。“我去大显市场了。”福强试着把手里的塑料袋提给我看,但被旁边的人挤住了。“你还在大化?”“归热电了,开发区。”“听小斌说过,你妈身体不好,你在照顾她?”“哪个小斌?”他迅速想起来了,“啊,小斌。我妈老年痴呆,卧床了。你往后挤挤,不然下不去车。”我试了试,挤不动。他说 :“你儿子念高中了吧?我还记得他那小样子。”“变大小伙子了。初三,明年中考,先把他爸他妈累死了算。你经常来大显市场吧?下次你打我电话。”“不经常来。好的,来了我找你。你看,天短多了,黑得这么早。” 我看看车外的天空。“我该下车了,我得往后挤”“再联系。”我送福强到大院大门。夕阳中,我俩双手抄兜,相向而立。“到时候你就干,你抻头,我给你拉人,”福强说,“我人缘好。”我俩刚商量过将来动手的事。傻子才心甘平庸呢。我们的目标是统一世界。我想那应该是个夏天的黄昏,或是春天,因为此时此刻,回想起来,我的心里仍然没有悲凉,一点儿没有。《白日焰火》5.始终等待的孩子地主婆奶奶经历了土改,独生儿子抑郁而终,儿媳上吊,只剩下孙子小崽胖胖乖与她相依为命,他们过着最清贫的生活,但仍能自得其乐。而自称是她孙子舅舅的干部兀然出现,不由分说地改变了他们的生活轨道......《地主婆老奶奶和小崽胖胖乖》地主婆老奶奶是个矮小干瘪的小脚老太太。流鼻涕淌眼泪的瘦孩子是她的孙子小崽胖胖乖。祖孙俩住在这间漏雨透风的破屋子里。除了裂了纹的饭锅,缺着沿的水缸等几件最起码的家当,还养着四只母鸡。当然也是些瘦子。这会儿,四只瘦子中最瘦的一只,不知怎么弄的,倒在地上吐开了白沫子,胸脯子呼噜呼噜地响,像蒙着被子听到的北风。话音没落,外面有人踢门。地主婆丢下棍子,小声催促孙子:“喊!喊吧!” 小崽胖胖乖举起小细胳膊:“打倒地主婆!消灭剥削阶级……”进来一群胳臂上戴红箍的学生,带走了地主婆老奶奶。小崽胖胖乖闩上门,坐在鸡窝旁抹眼泪。去年,刚从老单奶奶家把它们抱回来,都是小崽崽,他就跟它轧上了伙计。轧伙计轧伙计,轧了个百年老伙计,当然要偏着心眼儿了,拾苞米粒、高粱粒了,捉蚂蚱、毛毛虫了,单独给老伙计,另外三只干瞅干急。老伙计呢,四五天下一个蛋,老远看见小主人,咕咕着跑过来。现在可好,不会动了!“怎么办呀?怎么办呀?”他抽搭着,巴望奶奶早一点回来。他们动身的时候天还没亮。小崽胖胖乖拉着舅舅的手来到街上。他没有完全睡醒,迷迷糊糊的,一阵风起,槐树花的香味呛鼻子。他打了个冷战,回回头,接上了地主婆老奶奶的目光,像被绳子拴着拽了一下,她小脚捣捣地追了过来了。“孩子呀……”她抓过小崽胖胖乖的另一只手,身子和腔调一起抖,“孩子……”这两天她一直强打欢笑,现在再也装不下去。同一年,从老家带过来的老伙计死了。他把它埋在花园的一棵大槐树下。村庄已重新规划,土堆推平,水湾填实,盖了一排排瓦房。那些与地势有着明显的孕育关系的房屋永远地消失了,唯有太阳与青山组成的钟表如故。而他的奶奶,正如她自己所预料的,根本没有坟留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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